他眼里亮亮的,想的不再是权倾朝野,而是天大地大。
“好,都听你的。”
陆清婉走过来,手搭在他手上。
往后的日子,不再是为了活命,为了报仇,而是清清楚楚,是他俩的日子。
或许是走遍天下,或许就守着这庄子,把这片地弄得更像样些。
怎么选,都在他们自己。
靖安侯的那些事,好像真就翻篇了。
那个曾经名动京城的纨绔子,那个算无遗策的靖安侯,那个手握生杀、心思深沉的穿越客,眼下,只是这庄子里一个过着田园日子的人。
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,安稳,平静。
只是,这故事,真就这么完了?
这片瞧着与世无争的宁静底下,这日复一日的锄地闲话里,会不会在哪个不起眼的旮旯,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,正等着他?
京城那场滔天风浪,真就隔在了庄子外头,听不见响了。
大梁朝廷,倒像是被那场火狠狠烧过一遍,去了锈,露出了点新亮光。
赵承昭坐稳了龙椅,借着姜无尘打下的底子,新政推行得雷厉风行。朝堂上少了许多乌七八糟的声音,官场风气也清爽不少。京城地面上,肉眼可见地热闹起来,商旅往来,街面整洁,老百姓脸上也多了几分安稳气。
沈清秋捎来的信,字里行间都是事儿,内务司摊子铺得更大,女学出来的人也能在衙门里站住脚了,不再是摆设。她信里偶尔抱怨几句哪个衙门的老顽固不好打交道,但那股子兴奋劲儿,隔着纸都能透出来。
顾一剑那边,消息不多,但传来的只言片语,都透着一个稳字,京城里外,再没不长眼的敢跳出来。他那把监察司的刀,悬在暗处,足够让宵小之辈掂量掂量。
庄子里的光阴,却像是挂在墙角的老钟,走得慢悠悠。
姜无尘如今一门心思,全扑在那块自个儿开出来的小菜地上。
锄头使得倒是顺手了些,虽说跟老农比还差得远,可翻土、起垄、下种、拔草,一招一式,做得有板有眼。
看着那亲手种下的菜苗子,一天一个样,心里头那股子踏实劲儿,是以前批折子、调兵遣将时,摸不着的。
陆清婉总是陪着他。
要么也挽起袖子帮把手,要么就搬个小杌子坐在田埂上,手里做着针线活,偶尔抬头看他忙得满头汗,嘴角就弯起来。
“爷,这棵白菜,瞧着水灵。”
陆清婉指着那棵绿油油的菜。
“嗯,”
姜无尘蹲下身,扒拉开叶子瞅瞅,“再养几天,就能掐了。到时候,咱们自个儿动手,弄个醋溜白菜,再滚个豆腐汤。”
“好呀。”
陆清婉应着,眼里亮晶晶的,全是烟火日子。
午后头,日头晒得人懒洋洋。
姜无尘歪在廊下的躺椅里,捧着本闲书,多半是讲各地风物的游记,看得入了神。
陆清婉就在旁边的小几上,要么临摹几笔庄子里的花草,要么就安安静静地写着什么。
“书上写,南边儿那园子,一步一景,心思巧得很。”
他放下书卷,咂摸着滋味。
“等天再暖和些,咱们就去?”
陆清婉停下笔,抬眼看他。
“去!怎么不去!”
姜无尘来了精神,“等这茬菜收了,就动身!先去苏州看园子,再去杭州逛西湖,沿着运河一路往南,瞧瞧那边的风土人情!”
他眼里放光,那光景,跟以前算计朝局时不一样。
这天,赵承昭没打招呼就来了。